她抬手,急促地拍门,掌心撞在木门上发出重重的声响:“晏之,我真的只是……来看看你。”
她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克制得近乎冷静,却藏不住呼吸间的一点颤。
片刻之后,门内终于有了动静。
门开了。
晏之站在那儿,穿着宽松的灰色家居服,脸上没有妆,眼角微红,却看不到泪痕。
看见岑唯的表情没有意外,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来。
“你怎么来了?”
“你电话不接,我担心。”岑唯声音低下来,眼神落在她眼下那一小圈疲意上,“你……还好吗?”
晏之像是想说“还好”,但最后只是笑了下。
那个笑,几乎轻得要被风吹散:“……不好。”
她转身走进客厅,动作慢了半拍。
岑唯跟着进屋,换鞋的动作轻得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茶几上放着一杯没喝完的水,玻璃杯上浮着一圈温度褪去后的水汽痕。屋子里没开空调,也没有音乐,静得让人发慌。
晏之回到沙发前坐下,整个人像是陷进了那一片软绵的空无。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似乎正在想怎么开口。
可她沉默太久。
岑唯坐在对面,双手叠着放在膝上,终究没忍住先问:“出什么事了?”
晏之垂下视线,轻声说:“没什么。只是……太累了。”
“累成这样?”岑唯看着她,眉间的担忧再也藏不住,“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是在忙展览么。”她淡淡地说,“而且你现在状态那么好,我不想……打扰你。”
岑唯怔住,嗓子像被什么哽了一下。
“晏之,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要生分到这个地步了?”
她语气不高,却透着一种极度隐忍的急迫,“我不是来看你永远镇定的样子的。我来,是因为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还好。”
晏之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到她眼里。
她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才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往沙发里靠了靠,声音很轻:“我被公司停职了。”
岑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因为什么?”
“……有人匿名举报,说我和竞品公司有私下金钱往来。”
她说得很慢,像是在筛选每一个词,“hr那边没怎么核实,只看了账单截图——就让我交出所有文件,说在调查期间不许再接触项目。”
“那笔钱呢?”
“是我还给一个旧同事的私债。几年前的事了。”晏之目光下垂,像是连为自己辩解都失去了力气,“但他们不信,也没问清楚。”
岑唯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手落在她膝头。
“你报警了吗?申诉了吗?谁在跟进这事?”
“我找了律师。”晏之说,“但……我已经被踢出主项目了。剩下的,就看公司想怎么处理。”
她没有掉眼泪,声音也不颤,却比任何情绪都让人心疼。
那种不抱希望的冷静,反而像一层钝钝的锋刃,把人割得慢而狠。
岑唯低头看她,心口堵得发闷。
她第一次觉得,那个自己一直仰望的晏之,那个习惯一个人挡住风雨、帮别人收拾残局的晏之,也会在无声的夜晚,一个人坐在地板上,把自己一点点沉进那种没人知道的黑里。
她轻轻伸出手,抱了她一下。
动作很轻,像怕她拒绝。
“走吧。”岑唯压低声音,贴着她耳边说。
晏之没有动。
“去哪?”
“兜风。换个氛围。”
她顿了顿,勉强笑了笑:“我们不逃避……但我们也不需要此刻就背负所有。”
晏之沉默一瞬,点了点头。
“把车借我一晚上。”
夜风拂面,车窗半开,城市的灯火从两侧缓缓掠过。
晏之靠在副驾椅背上,头偏向窗外,一言不发,手指却时不时微微蜷缩,像是想抓住什么却又不敢用力。
岑唯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瞥了她一眼。
“如果你真的扛不住了,也可以说出口的。”她语气依旧平静,却不再回避,“我不是来看你挺得住的。”
晏之转头看她,眼神淡淡的,却温柔。
“我知道。”
她顿了顿,又轻轻地说:“但你不是来看我崩溃的。”
“我不怕。”岑唯说,“只要你还愿意让我在。”
那一刻,晏之的眼神终于有些松动。
她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缓缓扣住岑唯握在档杆上的指节。微凉,安静,却很坚定。
没有更多深层次的情感,似乎只想用这个动作告诉岑唯:谢谢你的关心。
也谢谢你没逼我太快走出这段低谷。
风往后卷,夜灯疏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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