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格斯得了回答,却迟迟没有从视讯中离开,阿尔问他,只见年轻雄虫面露尴尬,试探着问,“万一,我是说万一找到了……他,您需要他是活着的,还是?”
阿尔怔愣片刻,忽然笑出了声。
是啊,他现在是新上位的虫皇陛下了,如果厄瑞弥亚真的被回来,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更何况,如果厄瑞弥亚真的是自己策划的这起失踪,那厄瑞弥亚所图为何?假如这一世没有他所图的东西……他是否已经完全想起了上一世的记忆?如果他真的被找回来,也该对他存着要报仇的心吧。
帝王的心哪能有百分之百的真情?弗格斯现在不相信他,就像他上一世也不曾相信厄瑞弥亚。
所以上一世哪怕厄瑞弥亚将雄君的后冠亲手戴在他的发上,哪怕厄瑞弥亚对他的恩宠持续且盛大到所有虫族都为之艳羡,他也绝不肯与厄瑞弥亚说出自己还有两个在战争中死去的雌虫兄长,也绝口不提自己在雄保中心曾经受过的欺侮……他只能给虫皇陛下提供积极的、快乐的情绪,而不能让虫皇陛下替自己排忧解难,甚至知道他是怀揣着某些目的才来到陛下的身边。
他不相信厄瑞弥亚的爱能达成他要的一切,因为厄瑞弥亚不只是厄瑞弥亚,还是那位虫皇陛下。
现在的阿尔也不只是阿尔了,是那位虫皇陛下。
曾经的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做下了对厄瑞弥亚进行处决的决断,此刻却要救回他的命。
如果厄瑞弥亚真的还活着,真的想起来一切,阿尔想,他把这个位置还给他,把圣都政权还给他,自己就离宫去游山玩水得了——总之,厄瑞弥亚应当舍不得杀他——如果要杀他,动手的机会太多了。
“活的,让他好好的,”阿尔看向弗格斯,叹了口气,“弗格斯,我还是我。”
弗格斯犹豫片刻,却说起另一件旧事,“陛下还记不记得我们最开始一起进军校学习的时候?我没有通过考核,被清退制度清退出了军校那次。”
阿尔点头,“记得。”
“加西亚那时候说过,您的心硬。”弗格斯叹了口气,“但是您对陛下、呃……我是说您对他,其实不是很心硬。”
阿尔没有与弗格斯厘清称呼上的小问题,他笑了笑,挂断了视讯。
厄瑞弥亚的消息传来之前,北部军区司令查尔斯的求援消息先送进了圣都。
荒原的冬季一年比一年更长、更冷,凶兽潮频繁出现,他们在真理会一战里原本就元气大伤,还没彻底恢复战力又接连作战,铁打的军雌也扛不住。
阿尔从中央军区调了些兵,想了想又和诺里斯与赫因说,自己也要去北区,随军出征。
诺里斯一口气叹了八百遍,只是见这位新任的虫皇陛下去意已决,最终没有阻止他。赫因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去北区,阿尔拗不过他,也同意了。
他与赫因坐在一个飞行舱里,正一路向北,赫因忽然说,“陛下,我做过一个梦。”
赫因梦见了什么,最了解的当然是阿尔。只是阿尔的“了解”太轻太浅,当赫因笨拙却直白地亲口将那些“梦”诉诸于口的时候,当看见赫因那张这一世不曾有太多情感波动的面孔变得胆怯和羞赧的时候,阿尔总算得以了解:他到底带给了赫因什么。
带给他对爱的希望与绝望,带给他对忠诚的背叛与痛苦,带给他对私欲沉溺与是非曲直纠缠而不得解脱的折磨。
“陛下,我觉得……那不是梦。”赫因的双眼第一次哀切地直视他,“您能告诉我,那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或许否定是对他们都好的回答。但阿尔说,“是的。”
赫因的面庞显出更加的痛楚,他不可置信地问,“那您对陛下做的事也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阿尔说,“是的。”
好版主